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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发布日期:2022-09-07 信息来源:本网 分享按钮

        宋郭熙《窠石平远图》轴

        明陈淳行书《岳阳楼记》卷(局部)

        明文征明行书《陋室铭》轴。刘同华 摄

         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,博大精深,在不断传承、汇流的过程中,形成中华民族独具特色的人文精神与宇宙观。

          8月29日,“照见天地心——中国书房的意与象”展览在故宫博物院开幕。105件故宫藏精品文物,在午门展厅为观众展示中国人的精神世界。书房不仅是作为读书、立言和藏书的地方,更是赓续传统文脉,体现文化昌盛的象征。

          此次展览展品涵盖书画、器物、家具等类别,包括郭熙、米芾、米友仁、文天祥、倪瓒、杨维桢、沈周、文征明、唐寅、徐渭等名家名作,展品时间跨度从西周至明清,以中国书房的意涵与物象为主题,立意“当代如何走进传统,传统如何启迪当代”,涵养我们的人文素养和家国情怀。

          中国山水画发展史上的一座高峰

          这次展览中,有一件国宝级的山水图,北宋郭熙所绘的《窠石平远图》轴。提起这幅画,可以说大有来历。

          郭熙是北宋杰出画家、绘画理论家。北宋熙宁元年(1068年)奉诏入图画院,后任翰林待诏直长,王安石变法时新立中书、门下两省和枢密院、玉堂等墙上的壁画,都出自他的手笔。郭熙擅画山水,后取法李成,画艺大进,到晚年落笔益壮,能自放胸臆,炉火纯青。

          宋神宗赵顼曾把秘阁所藏名画令其详定品目,郭熙由此得以遍览历朝名画,“兼收并览”终于自成一家,成为北宋后期山水画巨匠,与李成并称“李郭”,与荆浩、关仝、董源、巨然并称五代北宋间山水画大师。郭熙提倡画家要博取前人创作经验并仔细观察大自然,在山水取景构图上,创“高远、深远、平远”之“三远”构图法。

          《窠石平远图》就是他的一幅代表作,“窠石”就是带窟窿的石头,“平远”就是“三远”构图法之一,是描写深秋之际、山水清旷的一件佳作。

          画面近景,溪水清浅,岸边岩石裸露,石上杂树一丛,枝干蟠曲,有的叶落殆尽,有的画出老叶,用淡墨渲染。远处,寒烟苍翠,荒原莽莽,群山横列如屏障,天空清旷无尘,一派深秋的景象。

          画中的窠石采用卷云皴法,以表现北方山水的浑厚和磅礴,是郭熙的创造。郭熙对秋天的感受是“秋山明净而如妆”,“秋山明净摇落人肃肃”,所以画中没有萧瑟和悲凉,从构图的气势、用笔的利爽来看,反倒给人以肃穆、庄重的美感。

          对于“平远”法,郭熙解释说:“自近山而望远山,谓之平远。”所以,画中取景,视平线在下部约三分之一处,平视中使景物集中。自前景透过中景而望远景,层次分明,表现出纵深的空间距离,境界阔大,气势雄壮,显示出画家晚年炉火纯青的艺术造诣。

          《窠石平远图》曾在《宣和画谱》中着录,被宋徽宗时宫廷所藏,到明末清初被藏书家、文学家梁清标所收藏,民国时仍在梁氏家乡河北正定一带流传。后来,当地人不懂这幅画的来历,就把画挂在保定莲池书院文化馆的墙壁上。1950年冬,已从上海调到北京文化部文管局的徐邦达,到河北保定地区收购古书画,在莲池书院发现了被埋没的《窠石平远图》。该画得以重光天日,并最终藏于故宫博物院。

          中国的山水画,隋唐之前已见雏形,隋唐以来,出现一批着名的山水画作者如展子虚、吴道子、李思训等,山水画逐渐成为独立的画种。宋人传承唐人的衣钵,把山水画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。我们今天看到的宋代山水画,无不以极大的创造力拓展山水画的表现空间,努力维系着自然与人文之间的平衡关系。郭熙正在此列,《窠石平远图》正是代表作之一,他所提出的“三远”构图法对后世山水创作影响深远。

          以天下为己任的家国情怀

          展陈作品中,有不少体现天地大道的器物,如玉琮、青铜器等。

          琮是一种内圆外方的筒形玉器,中国古代重要礼器之一。最早的玉琮见于安徽潜山薛家岗第三期文化,距今约5100年。在玉器中,琮是用于祭地的玉器,《周礼·春官·大宗伯》记载,“以玉作六器,以礼天地四方:以苍璧礼天,以黄琮礼地,以青圭礼东方,以赤璋礼南方,以白琥礼西方,以玄璜礼北方。”

          正如展览第二部分的主题是“正谊明道”,中国的文化中处处可见难以磨灭的家国情怀。“正谊明道”出自《汉书·董仲舒传》:“夫仁人者,正其谊不谋其利,明其道不计其功。”

          展览中,有一封文天祥的信札引得很多人驻足观看——文天祥行书《上宏斋帖卷》。这件书法作品,是文天祥在30岁时,写信向包宏斋晋升道贺。包宏斋就是包恢,号宏斋,博览群书,熟读经史,为官之后,一心为民,深得百姓拥护,一生“守法奉公,其心如水”,在临终之际还告诫家人要节俭办理后事。

          文天祥在信中不仅表达了对时政的关切,而且对包宏斋的“忠忱爱国”“愤世疾邪”表示仰慕,认为包氏被重用是国家之幸,“天祥谨顿首为国贺、为世道贺,不独为先生贺也”。看似是私人信件,其实谈的都是国事,文天祥信中还谈到了江西剿寇等事,提出“无政事,何以立国”,体现出读书人为天下“正其谊不谋其利,明其道不计其功”的家国情怀。

          文天祥一生忠义慷慨,正气沛然。他在《过零丁洋》中写下的“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”,气势磅礴,情调高亢,激励了后世众多为理想而奋斗的仁人志士。

          1279年,文天祥被押上囚车送往元大都。中途经过他的家乡吉安,千头万绪在他的心中集结着。到了大都,他度过了三年多的牢狱生活。三年里,元世祖忽必烈欣赏他的忠义气节,几次三番派人来招抚,这些人有南宋的宰相,也有元朝的高官,写下“天地有正气,杂然赋流形”的文天祥始终不为所动。

          忽必烈曾召见文天祥,对他说:“你有什么愿望?”文天祥回答:“我深受宋朝的恩德,身为宰相,哪能侍奉二姓,愿赐我一死就满足了。”

          临刑时,文天祥从容不迫,对刽子手说:“吾事毕矣。”然后向南方跪拜,从容就义,终年四十七岁。文天祥的妻子得知丈夫就义的消息后,感叹一句“我夫不负国,我安能负夫!”随后,她与两个女儿一起自尽。

          文天祥就义的消息传到南方后,人们纷纷设酒祭奠。元至治三年,吉安郡学奉文天祥像于先贤堂,和欧阳修、杨邦乂、胡铨、周必大、杨万里并列,正气不亡。

          天地为吾庐的文化追求

          唐代刘禹锡到安徽和州任职后,曾搬了三次家,面积一次比一次小,最后仅是斗室——只能容下一床、一桌、一椅的小屋。

          然而刘禹锡并不在意,反而写出来一篇流传千古的文章《陋室铭》。全文短短不到百字,写出陋室不陋的高雅境界,通过引用古代俊彦之居、圣人之言,抒写自己志行高洁、安贫乐道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意趣。文章想象广阔,蕴含深厚,有咫尺藏万里之势。

          展出中,有一件明代文征明书写的行书《陋室铭》轴。文征明诗、文、书、画无一不精,人称“四绝”,他与沈周共创“吴派”。在画史上与沈周、唐寅、仇英合称“明四家”。在文学上,与祝允明、唐寅、徐祯卿并称“吴中四才子”。文征明素以人品高洁在文坛备受崇敬。一次严嵩经过苏州,特地去看文征明,文征明却不回拜。于是严嵩对工部尚书顾璘抱怨,顾璘回答:“这才是文征明!”

          文征明在写行书《陋室铭》轴时,已经84岁,但是书如其人,写出来的书法笔意清雅而不失劲健。

          同时展出的明代陈淳写的行书《岳阳楼记》卷,则笔墨淋漓,气势宏阔,另有一番天地。这两幅书法作品,一幅书以小字,一幅写以大字,传达出中国人的一种心灵寄托和精神空间,在这里可以仰望星空,沟通天地造化。就像《岳阳楼记》所写的,不论是身处庙堂之高,还是身处江湖之远,都是以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的担当,传递着亘古不息的文化之光。

          所以,在展览中有一部分呈现的是星空。将天上的壁星和地上的鲁壁联系起来,在仰望星空中,人与天地进行交流,拓展观众对文脉的思考和对文化空间的想象。

          正如此次展览的主题“照见天地心”。所谓照见天地心,正是在努力继承着一种精神:“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。”

          “以古人之规矩,开自己之生面”。相对于生生不息的文化,我们通过展览看到的只是一斑。但积跬步可以至千里,可以在交流和继承中看见中华文明的世界意义和价值,有所感获于中国精神在新的时代背景下的追求。